49_我的病弱老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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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

  此一役,叛军溃败。

  穆裴轩本想活捉刘子异,没想到刘子异倒有些骨气,不肯降,拿着刀抹了脖子,血溅林中。至于其他的叛军,穆裴轩没有留下活口,诚如他所说,这些人都是叛贼余孽,云琢和孙青正在潜逃之中,一旦他们回来,这些人未必不会反水。

  邪教蛊惑人心,与其留着这么个隐患,还不如直接斩草除根。

  穆裴轩着周自瑾和付岳带人搜查潜逃的孙青和云琢,清扫了战场,便带着人回了安阳城。此时安阳已经拿下,听闻他回来了,徐英兴冲冲地打马便去相迎,没想到刚一近身,就看见穆裴轩脸上干涸的血迹,吓了一大跳,连忙抓着他的手臂就上上下下地看,说:“郡王……没事吧?”

  穆裴轩看了他一眼,道:“我没事。”

  徐英说:“你的脸……”

  穆裴轩这才回过劲儿来,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箭伤,道:“被弩箭擦伤了。”

  徐英忙对身边的亲兵道:“赶紧去请军医。”

  他埋怨道:“你说得轻巧,万一箭上有毒呢?叛贼歹毒,你怎知他们不曾耍手段——”

  穆裴轩不咸不淡道:“箭上有毒,你见的就是被抬回来的我了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呸呸呸,”徐英没好气道,“说的这是什么话,”他看穆裴轩神情,心中才定了定,丢了个羊皮水囊给他,道:“将脸上的血擦一擦,忒吓人了。”

  穆裴轩“嗯”了声,就着水囊中的水,拿了块帕子慢慢擦着脸颊。血水干涸了,遇水便洇开,看着更是狰狞,徐英看着那道劈开肉绽的狰狞伤疤,忍不住抽了口气,道:“看这伤口,应该不是军中常用的制式。”

  穆裴轩说:“的确不是,城中如何?”

  徐英道:“安阳城内的叛军已经全都关押起来了,缴获了不少东西。”

  “刘子异呢?”

  穆裴轩道:“死了。”

  徐英抿了抿嘴唇,低声道:“兰铎和孙青呢?”

  穆裴轩目光落在徐英身上,道:“兰铎被我杀了,孙青带着云氏后人逃了。”

  徐英眼睛大睁,道:“逃了?”

  “我去追!”

  穆裴轩道:“他后背中了我一箭,应当是活不了,付岳和周自瑾已经去追了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道:“徐英,你可知我为何留你攻城?”

  徐英一怔,攻打安阳前,穆裴轩便在营帐内定下了攻城和伏击的计划。徐英本想随穆裴轩一道去伏击刘子异和孙青,穆裴轩却没有应,徐英只好作罢。

  徐英犹豫了一下,低声道:“你担心我对上孙青,会冲动。”

  穆裴轩说:“这是其一。徐英,你将来是要做独当一面的将军,便时刻当以大局为重,不能为仇恨蒙蔽了你的理智。”

  徐英愣了愣,望着穆裴轩没有说话。穆裴轩眉宇间一派冷静,轮廓分明的一张脸,因着那道新伤,多了几分冷肃。穆裴轩道:“军中如今我能信任的,便是你,付岳,周指挥使,付岳率领黑甲铁骑擅冲杀而不善于攻城。”

  “安阳城有四门,周指挥使一人到底力薄,更不要说城破之后诸多事情,”穆裴轩说得缓慢,他看着徐英的眼睛,说,“周自瑾上战场经验不足,一无军阶二无军功难以服众,我岂能将东门交予他?”

  徐英恍然,半晌,轻声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  穆裴轩笑了下,抬手握拳轻轻砸了下他的肩膀,道:“不过如今孙青和那云家后人已经成了丧家之犬,便由你和付岳去将他们抓回来。”

  穆裴轩说:“孙青受了伤,他们跑不远,除非那云家后人抛下他。”

  徐英挠了挠脑袋,嘿嘿笑了几下,又想起什么,道:“我留在城中帮你。”

  穆裴轩说:“不用了,你去让周自瑾回来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徐英大声道:“是,我一定将他们二人押回来!”

  云琢是纵马跑出一段,将朝廷的人马甩开才发觉孙青脸色分外苍白,猛地勒住缰绳,回过头,就看见了孙青后背的箭矢。

  白羽颤颤,血水流淌。

  孙青抬起眼睛,恍惚地看了云琢一眼,直接就栽下了马背。云琢心头跳了跳,飞快地翻身下马,扶起孙青,“孙青!”

  孙青眼睫毛微动,缓了几息才睁开眼,望着云琢,道:“圣尊,你们走吧。”

  周遭跟着逃出来的约莫二三十人,都下了马,戒备地逡巡着四周。云琢一言不发,掌心却因碰着孙青的后背而满是黏腻的血迹,他垂下眼,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白皙手掌,让一个侍从将孙青扶住了,便伸手去解他身上的铠甲。

  云琢道:“我先给你把箭拔了。”

  他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,手指灵巧,显然对这军中的铠甲熟悉得很,不过片刻就将铠甲丢在了一边,发出重重的一声响。深色的里衣剥开了,露出天乾结实劲瘦的胸膛,云琢抽出一把小刀,小心地割开了他伤口周身的布料。挨得太近,血中浓郁的天乾信香一股脑地往他鼻尖里钻,饶是云琢自小受训,对天乾信香不敏锐,却也被熏得有些发软。

  孙青没有说话,他看着面前拧着眉毛的坤泽,云琢生得好,尤其是眉心那点小痣,艳,而美。孙青从未离云琢这么近过,他看着圣尊的手被自己的血玷污,看着他认真地为自己拔箭,恍惚间竟生出一个当下死去也无憾的念头。

  穆裴轩那一箭射得狠,卡在甲胄的缝隙间狠狠扎入皮肉,又颠簸了一路,此时拔箭,稍有不慎,孙青就会殒命当场。

  孙青显然也清楚个中厉害,受了伤,声音虚弱,道:“圣尊,别为我耽搁时间,你走吧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再迟……穆裴轩的黑甲铁骑就要追……追上来了。”

  云琢道:“别说话。”

  他垂眼看着孙青,淡淡道:“我要拔箭了。”

  云琢瞳色生得浅,透着股子琉璃似的剔透,仿佛专注,却又像冷冷淡淡的,目光不会为任何人停留。孙青怔了怔,还未反应过来时,云琢已经欺身靠近,双手环过孙青的肩膀,二人近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。

  孙青浑身都僵硬了,竟也顾不上疼,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竟闻到了一缕极淡的,独属于坤泽的甜香,如同他在北境戍守时,尝过的胡人商贩烹制的奶糕甜香。

  他只觉云琢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,孙青屏住呼吸,下一瞬钻心剧痛袭来,孙青眼前一黑,口中溢出了几声闷哼,整个人前倾跌进了云琢怀中。

  云琢还未和天乾靠得这样近过,他顿了顿,将鲜血淋漓的箭矢丢在一旁,候在身侧的近侍从当即奉上巾帕伤药,云琢定了定神,熟练地将孙青的伤口包扎了起来。

  云琢草草地处理了孙青的伤口,并未久留,就带着他继续赶路了。云琢对这样的逃亡并不陌生,自他知事起,好像就是不断地逃亡躲藏,即便他已经“死”了,可为了谨慎,云家的老奴带着他辗转多地,每一日都活得小心翼翼。

  原本逃出来的,还有他的双生弟弟,是个天乾,可惜逃亡艰辛,他得了风寒,没熬过去。

  云家的血脉便只剩了他。

  再后来,老奴也死了,云琢彻底成了孤儿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他被九莲教上一任圣尊收养,带入圣教,云琢方体会到安安稳稳坐着吃一顿饭是什么滋味儿。

  朝廷的人并未放过他们,所幸碰上的,只是小股人马,云琢尚能应付,可即便是如此,跟着他逃出来的三十人也折了个七七八八。

  最要紧的是,兴许是一直在逃跑,孙青的伤没能得到修养,竟开始溃烂发热。孙青时醒时昏迷,云琢看着那张坚毅的面容,纤长的手指徐徐地摩挲着自他身上拔出的那支箭,指腹抵着箭尖转了数回,到底是没有扎进孙青的脖子。

  云琢身边的人更少了。

  这一日,他们躲入一间破旧的土地庙。孙青的伤口处一片红肿,流着白脓,云琢盯着那处箭伤,刀刃在火上烤制着,他要将那处烂肉剜了。

  孙青此时清醒着,他的目光落在云琢的脸上,声音嘶哑低弱,说:“圣尊,孙青贱命一条,不值得你这般费心思。”

  他说:“我不成了。”

  云琢不言。

  孙青说:“圣尊,死后我若登了极乐境,也会为圣尊祈福……”

  云琢刀尖被火光烧得透红,面色淡然,突然道:“没有极乐境。”

  孙青微怔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琢说:“没有什么极乐境,也没有什么无间炼狱,人死了就是死了,那都是拿来骗你们的鬼话。”

  过了片刻,孙青竟微微一笑,道:“我知道。”

  云琢微愣,他脸上实在很少出现这样的神色,孙青看着,只觉得喜悦,他喘了口气,靠着斑驳掉漆的红柱,轻声说:“可自我见圣尊的第一眼,圣尊所说,于我而言,每一句话都是真的。”

  孙青年少时心高气傲,同上峰不对付,更瞧不上对方尸餐素位,后来被他抓住一个错处就贬了职。孙青心有不甘,受不了这屈辱,反出军营,入了一个山头落草为寇。他是在一个酒楼看见的云琢,酒楼热闹,他和几个兄弟下山喝酒,寻乐子,他一手倚在栏上,一低头,就看见了正坐着吃东西的云琢。

  孙青那时觉得这人吃东西很有意思,不过几碟寻常的食物,竟吃得缓慢细致,很有几分享受恬静的模样。

  那素衣坤泽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目光,抬起头,就和孙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
  孙青一眼就看见了他眉心的小红痣,寡淡素净的一张脸,因着那点红痣,一下子变得鲜活了起来,教人见之难忘。

  孙青曾在一户人家的神龛里见过一尊神像。

  云琢像极了那尊神像,俨然如神只临世。孙青后来才知道那是九莲教供奉的圣主像,而云琢,是教中圣尊。

  孙青如同每一个圣教的信徒,供奉圣主,跪拜圣尊。

  没有人知道,孙青信仰供奉的,从来不是什么圣主,只有云琢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琢看着孙青,道:“你不知道。”

  云琢说:“我当初引你入教之时便知道了你,知道你在戍北军中的种种,明主征伐天下需要将才,而你,对梁廷有恨,更不会甘于一辈子落草为寇。”

  孙青没想到云琢竟会将这些事坦白,云琢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,他盯着孙青,说:“孙青,人死了就是死了。”

  半晌,孙青笑了下,道:“能为圣尊而死,孙青无憾。”

  云琢看了孙青许久,跪坐起身,持着刀抵上了流脓的箭伤,淡淡道:“不过无妨,人都是会死的,不过早晚罢了。”

  说罢,刀刃划开了伤处。

  翌日,天放了晴,孙青发的低烧竟退了下去,整个人看着清醒了许多。

  他们将出发时,云琢就听侍从来禀时,道是南军已经找了过来,云琢眉心紧皱,突然,孙青对云琢道:“圣尊,你们走吧。”

  云琢垂下眼睛,看着孙青。

  孙青低声道:“孙青愿为圣尊最后一战。”

  过了许久,云琢静静地看了孙青许久,交给了他三枚针,以此针扎入要穴,可麻痹周身痛感,战至最后一息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,只有半个时辰,这人必筋脉尽断而死,药石罔医。

  云琢狡猾,擅于藏匿踪迹,在付岳和徐英的追踪之下竟一连数日都没能教他们逮住,滑不留手如游鱼。后来还是徐英发觉了一户起火的村户人家,一家五口都死在了火海里,徐英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,方得知对方是村中的村医。

  徐英登时想起孙青挨了穆裴轩一箭,当即细细搜索了一番,还真被他们发觉了云琢等人留下的踪迹。

  循着踪迹,徐英和付岳找到了土地庙。庙已经很破旧了,木门掩不住,吱呀吱呀地轻轻摇晃。徐英带着一行人谨慎地走了进去,就在庙内看见了陌刀横在一旁,坐在石阶上的孙青,他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小的棕叶编就的蚱蜢。孙青除却脸色苍白,和周身未褪的血腥气,甲胄上的鲜血,丝毫看不出重伤的模样。

  徐英脚步顿住,盯着孙青和他身后的数人,孙青似乎是察觉了他寻找的目光,微微一笑,道:“圣尊已经走了。”

  徐英定定地看着他,嘲道:“什么狗屁圣尊,不过就是个蛊惑人心的骗子,孙青,你竟会为这种人愚弄,为他卖命,简直可笑。”

  孙青语气悠然,道:“你不会明白的,圣尊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,能为圣尊而死,是我们的荣耀。”

  他仔细地将那蚱蜢放入胸口,持着陌刀站起了身,抬臂以刀尖点地,对徐英道:“你不想杀了我为那个小千户报仇吗?”

  “来吧。”

  徐英见他还敢提及黎越,脸色倏然沉了下来,提枪就冲了上去。他的枪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正统路子,孙青陌刀以悍勇刚猛见长,二人相斗之下,颇有横扫六合之势。山神庙的门是木门,一扇又一扇相连,教二人枪刀劲风扫过,发出不堪承受的痛苦呻吟。

  冷不丁的,一扇门被生生劈烂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徐英原以为孙青受了箭伤不过强弩之末,可一经交手,却发觉全然不是这般。他是和孙青交过手的,如今竟觉孙青比起巅峰之时竟也不遑多让。可无论如何,徐英想,他都要杀了孙青。徐英满脑子都是黎越断裂的手臂,惨白的面颊,还有脖颈间挂着的染血的平安符,仇恨悲愤在胸腔内激荡,手下更见凶悍。他招招咄咄逼人,孙青亦是欲夺徐英性命,徐英是穆裴轩手下大将,若无穆裴轩,他们不会一败涂地。

  二人挟恨而来,无不以命相搏,徐英虚晃一招拼得吃孙青一招,枪尖刺中孙青胸膛,却见孙青朝他古怪地一笑,手中陌刀不见丝毫迟滞,险险就要砍中徐英肩膀,被徐英的一个亲兵一撞,刀失了准头,自徐英肩上掠过。

  孙青趁势而上,将徐英逼入庙中,庙内一番混战,徐英咽下口中的血水,直勾勾地盯着孙青,他能闻到孙青身上浓郁的血腥气,地上流下的血无不表明孙青的确受了伤,可他却如同察觉不出痛。

  太古怪了。

  徐英心中一狠,盯上孙青的脖颈和眼睛,用力喘了几口气,握枪而上——再是古怪,剜了眼睛,砍了头颅,他不信孙青不死。

  突然,徐英闻到了刺鼻的焦味儿,竟是土地庙起火了。

  孙青挥刀已见慢,却死死缠着徐英,显然想将他困死在这土地庙,烧死在火海中。二人一番缠斗已见狼狈,徐英身上有孙青的血,有自己的血,武器俱已脱了手,孙青扼着徐英的脖子抵在地上,徐英挣扎着想将他掀下去,孙青却扼得更紧,狠声道:“随我一起入无间炼狱吧。”

  徐英眼前一片发黑,喘不过气,手在一旁摸索,竟被他抓住一块断裂的木刺,狠狠扎入孙青的脖子。

  鲜血飞溅。

  孙青的手指缓缓松开,整个人也倒了下去,徐英吃力地推开他,脑子里却依旧空白,只有鼻尖粘稠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人欲作呕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旁活着的亲兵爬将过来,大声道:“千户,快走,着火了。”

  火势烧得大,点着破旧的布幡,燃了木柱,颇有几分不可阻挡之势。徐英猛的回过神,捡起地上的枪和亲兵一道冲出了土地庙。

  离了火海,他回过身,愣愣地看着那座火势渐大的土地庙,如今兰铎死了,孙青也死了,不知怎的,徐英心中依旧空落落的,全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快意。

  亲兵半张脸都被熏黑了,见他在一旁发愣,犹豫道:“千户,现在怎么办?”

  徐英狠狠抹了把脸,道:“继续搜,叛贼余孽应该跑不远。”

  亲兵道:“是!”

  远处的矮山丘上,云琢素衣长身,远远地看着那座彻底成了火海的土地庙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  过了许久,他提着手中的箭,转身而去。

  那是一支长箭,白羽已经被血洇透,微微泛着黑,箭尖寒芒闪烁,如欲择人而噬的毒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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